在某年華的睿安

2009年9月1日

升高中的第一天，一如以往的坐到最後排，帶上耳機，閉眼伏在桌上，期待著這半日課的結束。

不希望有任何人來，不期待有什麼交集，因為結局永遠是我獨自一人。

放學後，我套上那件像隱形斗的黑衛衣，登上巴士隨便挑一個站下。

今天目的地是海邊，我坐在矮牆上，拿起鉛筆快速描繪著，一個黑白的風景被框在畫紙𥚃。

我在紙張的角落中寫下日期，如以往般，把畫卷起來，拿繩子綁住，插在沙中。

準備離開時，吵鬧的聲音從沙灘另一邊傳來，六個大男生在打鬧，他們臉上的笑容，真好。

我拿筆勾了些線條，快速地把色彩記住，加快腳步回家，用畫筆留下這一幕。

第一次回去沒有感到噁心，反而有些有激動。

10月18日

出院後，我每天起床都像夢，推開玻璃門，門外不再是一條放著長椅的走廊，而是一望無際的海灘。

不過這次還得謝謝柾國，幫我找了這遠離市區的房子。

大門傳來按密碼的聲音，一陣陣香氣飄進屋，不用回頭也知道他來了。

「學姐，我買早餐，快來吃！」

柾國興奮地搖了搖手上的袋子，我去廚房倒了一杯黑咖啡，準備給他，他反倒說我不應該喝。

「我那杯是牛奶，這杯是泡給你的。」

「哦！都說學姐最好！」

「畢業這麼久，喊阿米不好嗎？」

空氣好像被我這一句凝結般，只聽得見我們的呼吸聲。

「算吧，當我沒...」

「阿米。」

他的聲音很輕，我「嗯」了一下，隔了很久，他看著我，再喊一次。

吃過早餐後，柾國留意到客廳那幅兩個無臉男生的畫。

「這個什麼時候畫的？」

我解釋是跟據昨晚的夢而畫，所有東西很清晰，偏偏臉記不起來。

「名字…知道嗎？」

「好像是南俊、智旻…」

他的眼神變得痛苦，我意識到講錯什麼，緊張地走過去說自己可能記錯。他說了兩三個字，又把話吞回去。

「沒關係，你不想說，我可以不知道。」

「終有一天你會全部記起來，你會怨恨我。」

「但我現在更擔心你。」

柾國變得安靜，他眼裡快要溢出來的淚水，還是屈強地忍著。

反倒是我一下子變得敏感，因為這一刻我除了他，再沒任何人。

我二十幾年的時光，最不堪的傷痛留下，最美好的記憶卻失去，我不想連這個朋友也沒有了。

畫被我撕掉，顏料被我打翻，畫筆散落一地，盛水的玻璃瓶子擲到地上，

碎片彈起來割到腳面，留下一條鮮紅的痕跡。

柾國慌張地拿紙巾蹲下來按著傷口，說要去醫院檢查傷口。他起來準備打電話的時候，我抱著他阻止了。

「傷口沒事，我也沒事。」

「當你記起來有多疼，或許你就不會抱著我。」

「其他人我可能會放手，但你絕對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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